
「吳康文院長寫信向我懺悔,他說他每天都在唸佛以祈求內心的平靜。我拿信思索再三,最後終於焚燬,我很怕那一天我醜惡的人性會把它拿來當作呈堂的證供...」
在梁國淦教授的臉書上,第一次讀到林重威醫師的父親林校長的陳述狀,我的心情又被帶回到2003年那段疲累又不安的SARS歲月。
我的小小團隊在幾週內採訪了約50位醫護人員、防疫與公衛專家、受害者,其中多位和平醫院醫護人員的血淚證詞,編織成紀錄片「和平風暴」的主要故事。
記得採訪後期,為了趕時間,旁白稿拆成3部分同時進行,影片剪接也已開始。那時公視新聞部數位剪接剛啟用,剪接師長時間坐在剪接台上趕工。
剪到最後三分之一,剪接師說,每剪到和平醫院殉職的護士林佳玲那段,電腦就當機,已經接連好幾天了,他連夜剪都沒辦法過關。
這時導演叫我去行天宮拜拜。晚上八點多,我連香在哪裡拿都搞不清楚,就跑去行天宮,祈求老天保佑影片順利完成,讓林佳玲可以安息。
九點多鐘回到辦公室,大家吃了點東西繼續工作。接著,電腦不再當機 ...
前不久看到馬英九跑去宜蘭作秀,看望林佳玲的父母,我實在無法淡然以對。
密集採訪回報來的所有訊息讓我認為,我們看到了其他媒體沒有看到的真相,而疫情仍在蔓延,因此連續35天,我日以繼夜工作,半夜回家,坐在床上比對我設法拿到的衛生署機密資料,計算在和平醫院感染SARS的人數真正有多少。
秘密藏在資料中的「關連性」那欄。我反覆核對後算出來的數字,都呈現在「和平風暴」裡。
播出後,有位企業家打電話到公視說,「這就是我要的紀錄片」,隨即捐款100萬給公視,並壓製VCD到處分送,我還因此被邀去疾管局隨片QA。其實播出前,我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我擔心馬英九得到消息會透過國民黨立院勢力阻撓影片播出,所以在播出前一天,我對當時新聞部主管說:如果明天「和平風暴」因為政治壓力而無法播出,我會辭職抗議,但我也一定要讓該負責的人付出代價。
第二天,看到影片如期播出,我才鬆了一口氣。
整個疫情蔓延期間,很多在和平醫院被感染的人,後來死於其他醫院,而衛生署顯然在忌憚馬英九及國民黨圍剿的氛圍下,既不敢公布、更不敢追究台北市政府的重大過失。我們問行政院台灣SARS院內感染率是多少,竟得不到答案。還好老天有眼,這時正好给我看到時代雜誌的報導,說台灣院內感染率超過90%,此數字被我用在片中,佐證醫院感染管控崩盤造成的全國大災難。
柯文哲醫師說,SARS是藍綠惡鬥的結果。我不能苟同這樣粗糙的說法,也希望他只是沒想清楚,而非試圖做阿Q兩面討好。我們必須仔細檢視所有發生的事情,來釐清當時在位者每人的角色與責任。照柯醫師的說法,誰都沒責任,只有「藍綠惡鬥」這毫無精準度的政治陳腔濫調有責任?柯醫師也曾去嘉義替涂醒哲站台,那麼針對SARS失控,請問柯p,當時擔任衛生署長的涂醒哲是否跟當時台北市長馬英九該負同樣大的責任?
我真的很高興,真相未明的SARS事件,由於柯文哲參選台北市長而重新被討論。我期待,如果柯文哲當選,台北市府要平反SARS事件中所有在和平醫院無辜受害者,包括罹難的林重威醫師、林佳玲護理師,被院方惡意蒙蔽以致感染SARS的全體洗衣工,包括最早罹難的劉先生,封院後被感染的諸多病患以及在馬英九玩弄「落跑醫師」議題下被免職的好醫師周經凱。
這是我去年訪問柯文哲時,放在心裡的願望。